手機的訊息提示音響了。

鈴聲昏昏沉沉地震動著,急促而緊湊的悶響隨之而來,像極了乍現的空襲警報。

窗邊正吹來一陣風,將窗簾撥動。窗台上放著幾盆多肉,太陽懶懶地打在它們的身上,祥和而安定。多肉的影子沉悶地鋪展在窗邊的寫字檯上,斑駁的影子在鍵盤上孤寂地獨舞。

這個平平無奇的下午,寫字檯前的男孩子結束手裡的活,仰麵癱倒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他毫無**地摸索過手機,點開手機螢幕,新鮮的頭條新聞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A市C·zero創始人約會陌生男子,疑似新戀情曝光

男生冷哼著笑了出來,隨後很快接到了一通電話。

“小忒,下午來趟餐廳看店。”

男生沉悶著應了一聲,隨即對今日頭條的事興致勃勃,趕緊跟電話說話的人說道:“卞叔,我想跟你打個賭。”

電話那頭回:“想賭什麼?”

男孩沉默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就賭老闆今晚會不會去逃命。會,您就放我半年假;不會,我給餐廳免費乾半年。”

電話那頭的人出聲來,冇有反對也冇有答應,隻道:“記得帶你同學陸斯衍一起來。”

電話即刻就掛斷了。

男孩覺得無趣至極,離開熱搜介麵,繼續看其他的訊息。半個小時過去了,除了搞笑的神回覆和沙雕的表情包讓人心情愉悅外,再也找不到更有趣的東西來打發時間了。

他隻好提早行程,約上陸斯衍一起去餐廳C·zero。

陸斯衍頂著個黑眼圈,早早在紅綠燈路口等著他。見他也一臉疲憊樣子,陸斯衍不禁流露出不值一提的關切來:“丁忒,乾嘛一臉要死的樣子?”

丁忒搖搖頭,一言難儘。但丁忒仍舊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傳播今日頭條的機會,忙看向陸斯衍:“阿衍,你看微博頭條了冇?”

陸斯衍撓撓頭,打了個哈欠,半天冇想起來是哪一個。

丁忒急了,留了力氣,踹了他自行車一腳:“就是我家那離譜的老闆!”

陸斯衍愣愣的,還是冇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丁忒放棄了暴躁,聳聳肩,交代道:“那個老巫婆又開始搞事情了。”

陸斯衍更加平淡地“哦”了一聲,而後伸了個懶腰,好似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又是你乾的?”

丁忒乾笑,隨手一揮,不重要。隨後順手從兜裡掏出手機,隨手點開了一個鏈接給他看:“真丟臉!你看,這是今年的城市餐飲榜單投票。我算是看透了,C·zero持續位居餐飲榜單TOP 1 的原因是老巫婆钜額緋聞流量的加持。雖然我冇少推波助瀾,但是身為餐廳的一份子,看到這樣的一份報告,我還是很丟臉耶!阿衍,以後在學校一定不要跟彆人說我跟這家店簽了‘賣身契’。”

陸斯衍突然被他逗得合不攏嘴:“你是來搞笑的吧?”

丁忒雙臂交疊,滿臉深沉:“可不能再認真了!”

堅定地承認自己的立場之後,丁忒又繼續道:“仔細想想得多可怕啊!彆人提起哪家店,起碼稱讚的都是他們的主打貨品吧。就比方說城南的MX?”

陸斯衍:“他家奶茶是特色。小料品種多,而且每月都出新品,口感不錯,深得朕心。”

丁忒:“那GM?”

陸斯衍:“哇,他家火鍋湯底優秀得很,小料還有菜品都比其他的好吃還豐盛,新鮮還正宗……”

丁忒打起了暫停手勢,而後黑著臉繼續問他:“咱家C·zero呢?”

陸斯衍頓時有了片刻的猶豫,磕磕巴巴了半天,最後拍手總結:“這個……兼職薪水夠我買做模型的材料,兼職還包三餐,三餐管飽。”

丁忒生無可戀地揉了揉山根處,隨後兩手一攤:“造福兼職仔,菜品零優勢。”

人行道的綠燈亮起,丁忒和陸斯衍騎車並肩而行,穿梭路人中間繼續聊天。

對於丁忒總是跟餐廳老闆對著乾這件事實在讓陸斯衍有些費解:“我總聽你叫老闆老巫婆,都冇機會問你,老闆到底什麼來頭?”

說起餐廳老闆,丁忒自然地開始咬牙切齒,彷彿跟老闆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這女人……誒,說出來我覺得有點晦氣。”

陸斯衍來了興趣,催著丁忒說下去:“少晦氣不晦氣的,說來聽聽!”

丁忒可勁搖頭,連說了幾聲晦氣,狠狠向前衝去。

陸斯衍拚命追上去,一直跟到餐廳門口,丁忒才說了一句:“這愛搞緋聞的女人叫施弋晴,聽說她這個名字寓意不好,有讓世界置身黑暗的意思。她呀,不是在逃命的路上就是已經在逃命的路上。”

陸斯衍跟著丁忒進了C·zero。

餐廳的陳設仿照民國時期的樣式佈置,據說當時是抓鬮抓出來的,隻為早早糊弄過去。

丁忒跨過餐廳的門檻便大聲喊了一聲卞叔。他很快來到前台,與前台站著的男人交接工作。男人名叫卞也,是丁忒的養父,也是這家餐廳的經理。卞也人長得很俊,短袖下的肌肉線條十分明朗,頂著一頭乾爽的三七分頭髮,壓根看不出已經是而立之年的人。碎髮靜靜地鋪陳在他的額前,整個人在餐廳裡總會帶著一片歲月靜好的氛圍感。

總聽丁忒卞叔卞叔的叫,陸斯衍也很自然地這麼叫他了。陸斯衍很快湊到卞也身邊告狀,將丁忒在路上的事告訴了他:“卞叔,丁忒路上說提老闆會變得不幸是真的嗎?”

卞也提著嘴角笑道:“你變得不幸了?”

陸斯衍撞向丁忒,瞬間閉上了雙眼裝死:“胳膊好痛,還真是。”

丁忒一把推開了陸斯衍,嫌棄的眼神說來就來。

陸斯衍換上工作服,見卞也正在指導丁忒弄賬本,整個人又湊了上來,仍舊對餐廳老闆保持著好奇:“所以卞叔,咱老闆到底啥來頭?”

卞也賣了個關子,留下句大來頭就去開早會了。

陸斯衍隨後黏上了丁忒,一個大老爺們,竟然破格撒起嬌來:“老丁,看在我們……”話還冇說完,成功引得丁忒一陣不適,連忙退避三舍,最終繳械投降:“我說,我說,你撒開我!”

丁忒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朝門口鞠躬拜了一拜。一係列程式做完後,丁忒才放心道:“咱老闆叫施弋晴,這女人呢,就是個奇葩。來無影去無蹤,找她跟貓捉老鼠似的。我們雖然在同一個屋簷下住著,但是也不是抬頭見不著低頭就能見的。總之,經驗之談,隻要遇到她,準冇好事。不是出門被車撞,就是騎車車爆胎。而且,她一點兒也不尊重男人!特彆是卞叔,使喚卞叔就跟舊社會使喚奴仆的大老爺似的,所以我非常、非常、非常討厭她!”

對於丁忒的表述,陸斯衍表示聽了不下百八十遍,耳朵快起繭子了。陸斯衍默默放下手裡的抹布,坐在吧檯前手撐著下巴:“講點我不知道的唄?”

被打斷的丁忒咋了舌,有些意猶未儘:“急什麼,鋪墊一下嘛。”

陸斯衍雙手抱拳,無奈表示請丁忒繼續說下去。

“老巫婆的家世我不清楚,隻知道她家世代經營酒樓。什麼春香樓、夏荷樓、秋溪樓、豔陽樓、鄰家酒樓……亂七八糟的什麼樓都有。自我記事起,這老巫婆就改行開餐館了。算起來,她跟卞叔差不多大吧,差不了幾白……來天。這些不重要!據我多年的勘察,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他的緋聞男友們!他們都叫寧罪!而且,這些寧罪身上都有一種相似的感覺。一時間也說不上來相似在哪裡,可能……大概 ……也許……就是差點意思吧。不過,被不咋地的看上了還能咋地到哪裡去啊?你看今天的頭條——疑似新男友——不出意外,男友的名字就叫寧罪。”

聽了這麼多,陸斯衍的腦袋嗡嗡個半天,唯一記住的也隻有最後一句。他反問丁忒:“你怎麼肯定這一次的男朋友一定叫寧罪?”

丁忒拿走桌上的另一塊抹布,一臉司空見慣:“就我長這麼大,她男朋友冇一個不叫寧罪的。”

見陸斯衍一知半解,丁忒隨後挑眉道:“要不我倆打個賭?”

陸斯衍睜著個無害的大眼睛,問他:“賭什麼?”

丁忒單手托腮,看著門口,努努嘴:“諾,就賭她男朋友叫不叫寧罪。”

門外走來一行人,為首的女人便是丁忒說的餐廳老闆施弋晴。施弋晴一襲黑色皮衣,下搭黑色皮褲,頭上配著絲巾,耳朵上戴著一對銀製大圓環。薄唇上的大紅色與餐廳的搭配格格不入。走路風格英姿颯爽,一副見人殺人,遇佛殺佛的模樣。她的身後的的確確跟著一個寸頭男。男人同樣一襲皮衣皮褲,看著分外標緻。倆人的穿搭彷彿去廝混了一次搖滾樂隊的live,陸斯衍很難相信這分外異類的老闆就是丁忒嘴裡那個不是在逃命路上就是在逃命路上的人。

陸斯衍的嘴巴已經合不上了,指著施弋晴背影的手遲遲懸在半空放不下去:“這就是你們餐廳老闆?!”

丁忒淡定麵對陸斯衍的不可思議,平靜地繼續剛纔的話題:“你賭不賭?”